都市圈“瘦身”了

新聞總是追逐熱點的，譬如當下最熱的“新質生產力”。但一些代表著趨勢變化的新聞，或許更應引發我們關注并思考。近日，鄰省的一則新聞，就頗有這個意味。

不久前，《紹興市融杭發展規劃》發布，在這份規劃內的一張區位圖上，標出了杭州都市圈范圍。一個不起眼的變化就是：在這份規劃里，杭州都市圈僅包括杭州市11個區、縣和嘉興、湖州、紹興各4個區、縣，總面積約2.2萬平方公里。而在去年9月獲批成為國家級都市圈前，杭州都市圈的范圍還包括杭州、湖州、嘉興、紹興、衢州和安徽省黃山等6市，面積超過5萬平方公里。也就是說，杭州都市圈已然從“杭嘉湖紹衢黃”變成了“杭嘉湖紹”， “瘦身”了。

事實上，近兩年，都市圈“瘦身”，已成為此前競相“擴容”的反向趨勢。比如，廣州都市圈，韶關市、云浮市退出；深圳都市圈，河源、汕尾、惠州龍門縣退出；珠西都市圈，陽江退出；汕潮揭都市圈，梅州退出。更甚者，在國家層面規劃中，武漢都市圈范圍從當地“1+8”城市圈設想“瘦身”為以武漢、鄂州、黃岡、黃石4市為核心，范圍幾乎縮水一半。《每日商報》報道，2023年，國家級都市圈快速擴容，先后有沈陽、杭州、鄭州、廣州、深圳、青島和濟南等7個都市圈獲批。總體上來看，去年獲批的都市圈基本都對最初設定的規劃范圍進行了縮減，以“1小時通勤”為半徑，面積都在2萬平方公里左右。

都市圈“瘦身”的直接原因，《每日經濟新聞》的報道指出，國家級都市圈建設有一個重要目標是同城化。杭州都市圈“瘦身”，實際上是要發揮都市圈在更小空間尺度上同城化協作的示范作用。而同城化最直觀的表征或感受就是可以跨城市上下班，對應花在路上的單程時間最好不要超過1小時。《每日商報》的報道則引用了華南城市研究會副會長孫不熟的一個形象比喻：過去的城市群是一個“朋友圈”的關系，屬于“點贊之交”；但是都市圈它是要搭伙過日子的，每天都要實現日常通勤的，因此不能太大。

于是，想起了《城市發展研究》2022年10期的文章《什么是都市圈？“朋友圈”還是“交通圈”？》。在考據了中外都市圈概念解釋的演變后，文章指出：國內對于都市圈的理解主要共識是一個中心城市與周圍地區存在緊密功能聯系的跨行政區域。請注意這個“緊密功能聯系”的關鍵詞。也就是說，“朋友圈”也好，“交通圈”抑或“通勤圈”也罷，只是“成圈”或“融圈”的依據之一，但本質上，必須存在“緊密功能聯系”。

有一組數據，來自公眾號“劉曉博說財經Pro”的文章《南京，帶著4個“安徽小弟”闖天下》，頗能從一個側面說明這個“緊密功能聯系”。文章寫道：”翻看《南京都市圈發展規劃》，有一個很好玩的發現，在提及各城市的次數上，排序是這樣的：南京173次、蕪湖35次、馬鞍山26次、滁州20次、鎮江19次、淮安17次、揚州16次、宣城16次。南京被提及次數遙遙領先，這沒有什么意外，本來這個都市圈就是用南京命名的，所以各種定位、資源都會向南京匯聚。但你絕對想不到，安徽的三個城市——蕪湖、馬鞍山和滁州，被規劃提及次數竟然名列第二、第三、第四，分別達到了35次、26次和20次。而南京的最親密盟友鎮江，只被提及了19次。圈內經濟總量第二的揚州，只被提及了16次！”緊接著，是標注加黑的一句話——“在重要規劃中被提及次數，是非常有講究的。” 然后，文章以馬鞍山為例，說的是“在南京都市圈規劃中，馬鞍山已經有了重要斬獲”，實質上就是“緊密功能聯系”，包括過江通道建設、軌道交通、內河航運以及城市產業定位等。而事實上，這篇文章的源起，也正是近日馬鞍山市政府印發了《關于全面融入南京的若干舉措》，提出在六個方面全面對接南京：干部能力提升、產業協同、科創人才、規劃對接和基礎設施、生態環保、社會事業，并一口氣官宣了26項措施。

《每日經濟新聞》解析《紹興市融杭發展規劃》的文章，也說明了“緊密功能聯系”的重要意義。文章這樣寫道：“交通是基礎，產業相融則是同城化的核心。為推動杭紹重點產業融合，《規劃》將深化打造杭紹臨空經濟一體化發展示范區紹興片區、諸暨G60創新港、杭州灣南岸產業創新帶等空間板塊。上述幾大空間板塊，瞄準的是集成電路、人工智能和臨空經濟等產業。當下浙江正加快培育集成電路、人工智能兩大戰略性新興產業，杭州全力打造的新增長極——杭州臨空經濟示范區，也到了上項目、擴規模的階段。紹興融杭，跟上了杭州乃至浙江布局的產業重點。”“眼下，杭紹甬一體化要走向下一步，紹興必須補齊杭甬間城市與產業互動發展的空白、短板、洼地。”“從產業稟賦上看，杭甬術業有專攻。前者主打科創互聯網的軟實力，后者聚焦石化制造業的硬支撐。一個負責探索上限，另一個則繼續夯實基礎。紹興身處‘杭紹甬一體化’中間，人工智能、集成電路軟硬兩手抓，能夠左右逢源、雙邊賦能。”

同樣的“緊密功能聯系”，還體現在蘇錫常。公眾號“搜狐城市”去年10月曾經刊文《蘇錫常都市圈，需要特區嗎？》，文中三個小標題充分說明了這一點，“錯位競合，蘇錫常產業互助”“實力不均，蘇錫常科創協同”“碩放擴能，蘇州不需要機場”。

“劉曉博說財經Pro”的文章最后寫道：“隨著中國人口紅利時代結束，以及大城市陸續全面降低落戶門檻、取消住房限購，城鎮化的馬太效應時代、都市圈時代全面到來了。全國的增量人口、資金、產能、技術能，將加速向大型都市圈匯聚。尤其是四大一線城市都市圈，以及6大強二線城市都市圈（杭州、成都、南京、重慶、武漢、天津），吸引力、匯聚能力強勁。對于普通三四線城市來說，積極混圈子才能獲得增量資源。”

怎么“混圈子”，光是喊喊是沒用的，唯有踏踏實實地推動“緊密功能聯系”才是正途。（華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