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民營經濟為發展突破口

近日，讀到一篇舊文《羅一民引領南通“靜悄悄革命”》，頗有感悟。

“靜悄悄革命”，《錦繡》雜志2010年7月一篇文章《南通：重拾舊日榮光》有這樣的描述：本世紀初則可視為分水嶺。在此之前，南通經濟一直徘徊于江蘇13個省轄市后列，在“長三角”也逐漸被邊緣化，多項經濟指標反映了這個尷尬的常態，比如GDP增長速度方面在江蘇省13個地市中居于末位。近十年南通重新崛起，“近代第一城”的名號被南通人驕傲地掛在嘴邊。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南通忽然就趕上來了——既沒有“蘇南模式”的耀眼，也沒有“溫州模式”的野性，更沒有“浦東模式”的強勢——這個當年的“落伍者”穩扎穩打，很快就令人刮目相看：2003年首次實現了GDP超千億元、財政收入超百億元的“雙超”目標；2004年，GDP增長超過全省平均水平；從2005年起，GDP增幅和經濟效益綜合指數連續3年保持江蘇省首位，并一路領先至今。更讓他們津津樂道的是，社會事業也同步發展，一舉實現“國家環保模范城市”等“五城同創”，被譽為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南通現象”。

感悟頗多，只說一點——以民營經濟為發展突破口。1999年底，羅一民剛到南通任該市副市長時主抓民營經濟，他提出要讓民營經濟從“三分天下有其一”發展到“半壁江山”，最終成為“主流經濟”。在蘇南靠外向型經濟獨領風騷的時代背景下，南通對民營經濟的推崇，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些刻意的特立獨行，但羅一民堅持了下來。在其主政后，2003年，羅一民更是響亮地提出了把南通打造成“江蘇的溫州”，爭創“江蘇民營經濟第一大市”的目標。南通市委、市政府出臺了《關于爭創江蘇民營經濟第一大市的意見》，圍繞放心、放膽、放手、放開、放寬、放活“六放”，完善了鼓勵、扶持、引導民營經濟發展的各項政策，通過組織鄉村黨員干部帶頭創業，動員大中專畢業生、轉業軍人投身創業，扶持下崗失業人員和農民自主創業，吸引本地在外人才和外地民營企業家在南通投資興業，迅速匯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創業大軍。其文件中的3句話頗有分量：“凡國家未明令禁止的投資領域，徹底向民企開放；凡是外地有的、能享受的合法合理的優惠，南通都能享受；凡是對民營經濟有歧視的、不合理的政策，都要叫停。” 至2010年，當年提出的目標已經基本實現。南通的民營經濟無論數量還是質量，在江蘇都是“數一數二”，民營經濟已經占據南通經濟百分之七八十的份額。

南通以民營經濟為發展突破口的成功實踐，讓人想起了兩組數據。

一組數據來自清華大學全球產業研究院首席專家 、北京大學教授何志毅的研究，關于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占比的研究。研究將全國各省份的GDP數據與國民系數(國企系數與民企系數)進行了對比分析，發現從經濟發達到不發達地區的國企系數呈絕對遞增狀態，或者說民企系數呈絕對遞減狀態。數學回歸分析表明，國企系數越高的地區GDP越低，國企系數與GDP間的負相關關系是穩健的，或曰民企系數與GDP之間的正相關關系是穩健的，若民企系數提升1%，則省份的GDP將提升1120億元。并且，經濟發展水平高的省份，在現實國民系數的比重下，其社會生態系統和產業生態系統優于經濟發展水平低的省份。

另一組數據來自公眾號“阜成門六號院”的文章《沒有發達的民營經濟，就沒有強大的國有經濟》。數據以入圍2022年中國企業500強的169家地方國企為觀察樣本，結果發現，規模大、競爭力強的地方國企基本集中在民營企業發達的區域。比如，廣東是民營經濟第一強省，共有19家省屬或市屬國企入圍。而東北三省作為國有經濟傳統重心，民企也長期發展滯后，理應是國企發展的沃土，反而僅有1家地方國企上榜，也就是排名第500名的盛京銀行，甚至過去連續好幾年都沒有企業入圍。結論則是：民營經濟和國有經濟，并不是相生相克、你死我活的關系，而是相輔相成、協同并進的關系。國有經濟只有在民營經濟發達、市場機制健全的地方，才能做大做強；而民營經濟發展落后的地方，國有經濟也無一例外都會陷入低水平陷阱。

文章更進一步分析——沒有發達的民營經濟，就沒有強大的國有經濟，內在邏輯是什么？首先是市場生態“溢出效應”或“帶動效應”。地方國企的發展壯大實質上也很大程度得益于本地民企的創新模式、商業模式和管理模式的溢出。通俗地講就是，民企發達的地方，市場機制也就很完善，整個市場生態內各種所有制企業的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需求都很強大，民企發揮了“長板效應”。其次是民企對國企具有強大的回饋反哺效應。這主要表現在，民營經濟發達的地區，地方財政資源都非常充沛，政府有較多的資金用來充實國有資本，擴大國有資產規模。再次是載體效應。國有資產運營管理的資本化、金融化的變化趨勢，使得國有經濟和民營經濟的關系發生了新的變化，過去二者是并行競爭關系，現在變成了上下層的關系，民營經濟成為國資經營的載體。民營經濟發達的地區，國有金融資本可以投資的產業機會就多，尤其是高收益率的新興產業就多，國有資本運營公司在與本地民企的投資互動中，都實現了資產規模的快速增長。而那些民營經濟發展落后地區，國有金融資本往往陷入沒有好的企業、好的項目可投的境地，國有資本增值也就非常緩慢。

2023年初，中國知名戰略咨詢專家、智綱智庫創始人王志綱在多個場合提出一個觀點——國運興衰看民企。從南通的實踐，我們亦可以進一步理解——城運興衰看民企。再回顧一下當年的南通吧——“處在世紀之交的南通渴望騰飛，但曾經的發展之短、民心之散、矛盾之深又在深深地裹纏著南通的腳步。”而10年風雨兼程，南通從江蘇末位躍居長三角“明星城市”，經濟增長速度連續在長三角16個核心城市中排名第一，創造了令人矚目的“南通現象”。（華翔）